最近几年，不少老人依然充满活力。
褚时健74岁再创业，王德顺80岁走T台，詹姆斯·伊沃里90岁拿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（《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》）。
当然，还有如今89岁高寿仍在自编自导自演电影的东木老爷子——克林特·伊斯特伍德（ClintEastwood）。
被称为“城市牛仔”的克林特·伊斯特伍德一生拍片无数，并在年和年，分别凭借《不可饶恕》《百万美元宝贝》夺得当届奥斯卡最佳影片、最佳导演。
今天，老爷子的最新作品登陆中国内地艺联院线——
《骡子》
影片根据《纽约时报》一篇纪实文章改编。
年10月，94号州际公路，一名87岁的运毒者里奥·厄尔·夏普，被密歇根州警方和美国辑毒署逮捕，他的黑色林肯皮卡车上，藏有磅可卡因。
所谓“骡子”（mule），即“越境运毒者”。
厄尔对于伊斯特伍德，无论形象还是内在，都可谓“量身定制”，正如《国际银幕》评价：
《骡子》十分适合克林特·伊斯特伍德来演，不但因为他这个年纪的男演员已经少之又少，更因为这个让人难以评价的人物，刚好也适合克林特·伊斯特伍德这种一直想将反英雄人物演成英雄的演员。
将反英雄人物演成英雄，从何说起？
即影片主角厄尔·斯通具有“反英雄”与“英雄”两种特质，同时“三宗罪”和“三种柔情”二者并存。
首先是“反英雄”。
厄尔其人，有“三宗罪”。
第一宗罪，当然是运毒。
通过孙女婚礼伴娘一边的某位年轻宾客，厄尔与墨西哥贩毒集团搭上关系。
开车技术精湛，从未被开罚单，熟悉路线，应付警察时具有年龄优势，这些，都成为毒贩重用厄尔的理由。
除此，这名代号“塔塔”的骡子，对毒贩而言，还有两大优点。
一是聪明，第三次运货中，缉毒犬灵敏嗅到皮卡车上的毒品气息，厄尔立即将一种治疗腰肌劳损的药涂在掌心，将手掌凑到缉毒犬鼻下，以掩盖毒品气息。
二是散漫，运毒过程中，厄尔常不按指令走既定路线，偶尔会转进某个镇子吃个三明治，或自己找间旅馆住宿，这种散漫，会分散警察注意力，利于厄尔“提升业绩”。
第二宗罪，贪色。
孙女婚宴上，厄尔可以当着女儿女婿，甚至年迈妻子的面，和一位年轻姑娘搂腰共舞、举止亲昵；
在墨西哥毒枭为其设宴之日，厄尔更是不顾年老体迈，与毒枭为其准备的两位性感美女共度春宵；
当然，他在言辞上也没少和女人们调情，“嘿女士们，选美大赛在三楼”（暗示她们都很美），如此高超的恭维，哪位女士不会心花怒放？
第三宗罪，忽视家庭。
虽然答应参加女儿婚礼，但最终，厄尔依旧缺席。
正如他妻子玛丽所言：厄尔总是在家庭与工作之间选择工作，他曾错过女儿的出生洗礼、坚信礼、毕业礼、无数次生日，以及他们夫妻之间几乎所有结婚纪念日。
甚至在玛丽病重之时，正在运毒的厄尔，也试图以“行程很满”为由，拒绝回家探望即将离世的玛丽（但最终还是回去了一个星期）。
这三宗罪，使厄尔成为一个与英雄反向的人物。
第一宗违法，第二宗背德，而第三宗，则使厄尔险些成为一个被家庭厌弃之人。
正如他在诚实艾伯汽车旅馆向缉毒警科林·贝茨倾述的那样，“我和女儿已经十二年半没有讲过话了，十二年半的时间，就好像他们（家人）从未存在过”。
既如此“反英雄”，“英雄”又如何理解？
在厄尔生命中，与“三宗罪”博弈的，是“三种柔情”。
第一种柔情，厄尔爱花。
他对花的热爱，决不止于装饰与欣赏，而是深入培育层面和园艺学探究，他对花草有一种式微的体贴与呵护。
《骡子》以年伊利诺伊州一个农场花圃开始，以年一个监狱花圃结束，无论农场抑或监狱，厄尔都在其中细心栽种着*花菜（daylily，萱草属花卉），可见，对花草的爱，贯穿整部影片及厄尔一生。
而花的娇美，则衬出厄尔的温柔。
因此，一个种花的老人成为骡子，似乎根本不需要被防御。
第二种柔情，厄尔乐于助人。
运输毒品的西部公路上，一个黑人家庭的汽车抛锚，身为二战老兵与美国硬汉的厄尔，虽以“黑*”（Negrofolks）称呼这家人遭致对方反感，但他依然在之后用千斤顶为这家人换好了轮胎。
厄尔常光顾的酒吧“美国海外战争老兵局”，因资金困难而面临关停，厄尔以自己运毒获得的丰厚报酬，捐资使这家酒吧重新营业，令美国老兵再度拥有情感寄托场所。
其中最动人的一次，则是厄尔在毒枭的宴请中，规劝一个年轻的墨西哥毒贩改邪归正，尽管最终失败，但厄尔对这个世界的无差别善意，已成为他清晰的英雄底色。
第三种柔情，厄尔对家庭的回归。
厄尔之所以运毒，除了最开始对工作性质不了解，更重要的原因，在于他要为孙女的婚宴准备资金。
他想要回归家庭，弥补往昔岁月的过错。
尽管照常被女儿与妻子嫌弃，但他依然出现在孙女的婚礼与毕业礼上，隔代之间，那已然破碎的亲情，正被厄尔一丝一线地缝补。
这种缝补，在玛丽离世时，终于挽出一个全片最美丽的结：
厄尔静静伴在玛丽床侧，这对老夫妻在微弱的声息中，互诉一生衷肠。
玛丽：你是我此生挚爱，也是我命中孽缘，我想让你知道，你陪伴着我，就已是我的全世界。厄尔：玛丽，我爱你。玛丽：今天的爱意比昨天更多吗？厄尔：但远不及明天我对你的爱意。
电影下一个场景，即是玛丽的葬礼。
同西班牙电影大师佩德罗·阿莫多瓦在自传佳作《痛苦与荣耀》中的极致温柔一样，89岁的克林特·伊斯特伍德也在这个生死告别的情节中，呈现了一种人生被岁月熨平后的动人温暖。
无论反英雄，还是英雄，三宗罪，还是三种柔情，其实，它们都被一种精神统领于厄尔清晰而复杂的人生轨迹中。
这种精神，就是对自由的毕生追求。
运毒、贪色、离家、种花、助人、归巢，这些，都是因为受了生命最本质的指引，他清楚自己所求，遵循自己的灵*。
虽然犯罪，但深知是非曲直，尽管风流，也从未放下对家的眷爱。
当这一切被勾勒在一个老人的故事中，《骡子》就成为了一部十分温柔的电影。
而克林特·伊斯特伍德在这部夕阳之作中，展现了一种相当纯熟的技艺。
只一点即可感受：克林特·伊斯特伍德在片中的妆容。
片中，克林特·伊斯特伍德在的时光中出场时，本已十分老迈，12年后的，即使沿用的形象，也不至于违和，但可明显看出，12年时光仍在厄尔身上留下的痕迹：
年的厄尔年的厄尔背更弯曲，皱纹更深刻，头发更稀疏，表情更痛苦，动作更缓慢。
唯一不变的，是渗透全身的坚韧与活力。
骡子厄尔，就在这种坚韧与活力中，同他的饰演者克林特·伊斯特伍德一样，随时随地，准备为自己最真挚的愿望再度奔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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